细雪落在金属甲板上的簌簌声，混着动力舱内翡翠原石发出的编钟嗡鸣，竟透出几分诡异的韵律。
宁羽将掌心贴住菌丝凝成的青铜罗盘，冰凉触感顺着腕骨爬上脊椎——那根磁针正以近乎自毁的力度撞击着表盘，仿佛要凿穿三百年前郑和船队留下的锈迹。
他抬头时，许晴正踮脚将青瓷罐的碎片按在驾驶舱裂缝处，罐内渗出的荧光液体遇雪结晶，眨眼间把破损的舷窗补成了半透明的琥珀色穹顶。
"磁场紊乱度超过安全阈值了。"刘船长叼着熄灭的烟斗，烟灰在导航屏上烧出的航路忽然扭曲成明代海图中的星宿纹，"但按照三宝太监当年绘制的水纹，我们该到了。"
仿佛回应这句话，笼罩海域的浓雾突然被数十道探照灯刺破。
日本考察船银灰色的船身上浮动着机械臂的冷光，澳大利亚科考队的磁力仪正在甲板嗡嗡作响，而挂着联合旗帜的母船甲板上，赵抹黑者正用长焦镜头对准宁羽团队斑驳的船身，嘴角的冷笑被实时转播到国际海洋资源管理局的会议大屏。
"这就是贵国所谓的尖端勘探船？"赵抹黑者敲击着全息投影仪，将宁羽船上自行修复的冰晶结构标记成"违规生物科技"，"连救生舱都长满真菌的船只，有什么资格争夺新能源矿开采权？"
李外交官慢条斯理地转动钢笔，笔尖突然射出一道激光，在宁羽传回的实时画面上圈出正在自动编织缓冲层的菌丝网络："根据《国际深海遗产保护公约》第7条，利用历史沉船生物群落进行生态修复属于合法范畴——就像赵代表去年用南宋海藻泥加固钻井平台那样，不是吗？"
会议厅响起零星笑声时，汪悦正在船舱里把珍珠项链嵌入声呐控制器。
散落的南洋珠在操作台上滚出奇特的轨迹，突然集体悬浮成三维坐标。"他们屏蔽了我们的信号频段，"她将高跟鞋跟狠狠楔进电路板缝隙，"但郑和船队当年用的北斗导航阵列，可不需要现代卫星。"
仿佛远古与现世的齿轮在此刻咬合，翡翠原石发出的声波穿透云层，竟在暴风雪中映出明代宝船队的虚影。
张生物学家突然指着舷窗外惊叫："冰晶在复制福船的龙骨结构！"那些细雪凝结成的冰棱正以违背材料学的姿态弯折，在船体表面构建出带明朝水密舱特征的装甲。
"十分钟后最终表决。"李外交官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背景里是各国代表争吵的杂音。
宁羽腕表上的沙漏图标突然倾覆，菌丝罗盘磁针"咔"地嵌进某个无形凹槽。
他抓住许晴正在修补陶瓷罐的手，带她按向布满海藻的舱壁——四百年前用于填塞船缝的桐油灰突然苏醒，裹着他们的指纹蔓生成防弹级别的生物陶瓷。
当赵抹黑者第七次质疑勘探方案时，王救援队长的懒散应答突然从公频传来："反正他们船上的蘑菇云快把声呐系统吃了......"话音未落，所有船只的深海探测仪同时爆出刺耳蜂鸣。
汪悦故意踢翻的汞合金定位器在甲板滚动，泄露的水银竟在锈迹上蚀刻出与三宝太监航海日记完全吻合的矿脉坐标。
"最后三十秒！"李外交官扯松领带。
宁羽望着仪表盘上明朝星图与现代海床扫描的重叠影像，突然将菌丝罗盘按进动力舱的翡翠凹槽。
翡翠原石发出的绿光穿透船底时，加密档案渗出的海水终于完成甲板上的航海图——在郑和标注"蛟龙栖处"的位置，一个闪烁着七彩磷光的漩涡正在成型。
表决器亮起的瞬间，赵抹黑者突然发现自己的投票屏爬满明代船蛆图案。
而在深海之下，某种比石油更古老的能源，正随着宁羽腕表上沙漏的每一次翻转，将菌丝网络染成星空的颜色。
会议厅穹顶的电子星图突然泛起涟漪，宁羽手腕迸发的菌丝顺着全息投影线路疯长。
李外交官扶了扶眼镜，钢笔尖轻轻点中悬浮在空中的翡翠碎片——那些浸着明代沉船微生物的晶体，正将四百年前的航海日志逐帧投射在表决器上方。
“永乐十九年卯时三刻，宝船遇龙吸水奇观。”宁羽的声音穿透加密频道，菌丝网络在他身后编织出郑和船队遭遇的七彩漩涡，“当时记录的经纬度误差不超过……”他故意停顿两秒，看着赵抹黑者伸手去擦突然渗出明代船蛆的投票屏，“——三海里。”
澳大利亚代表碰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纳米材料桌面上凝结成明朝海图的轮廓。
当宁羽举起那块镶嵌着荧光藤壶的罗盘残片，日本考察船传来的实时画面突然卡顿，屏幕上爬满郑和亲兵盔甲上的鎏金纹路。
“不可能！”赵抹黑者拍案而起，西装前襟沾着的明代苔藓突然发亮，在他胸口拼出个篆体的“伪”字。
各国代表席此起彼伏响起设备报错声，德国地质学家发现自己的岩芯样本检测仪上，竟浮现出明代钦天监的二十八宿星图。
许晴跪坐在动力舱的桐油灰地板上，指尖还沾着修复青花瓷罐的荧光黏液。
她将碎成三瓣的永乐通宝叠成塔状，铜钱孔洞里渗出的菌丝正顺着卫星信号爬向会议厅。
“妈祖娘娘在上，”她对着摇晃的烛台合掌，烛泪在菌丝网上烫出北斗七星的形状，“让阿羽的航海图再清晰些……”
八千海里外的汪悦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正用珍珠项链当焊枪修补声呐装置，散落的南洋珠在甲板弹跳着组成八卦阵型。
“这时候该说点吉利话。”她踹开试图吞噬操作台的冰晶藤蔓，把发烫的耳麦按在珊瑚状扩音器上，“比如——破军星动，利在东南！”
仿佛响应这句带着笑意的呼喊，宁羽面前的翡翠原石突然碎裂成漫天星子。
那些明代沉船携带的陨铁微粒在投影中重组，将永乐年间标注的“龙吸水”坐标与当前声呐图完美重叠。
当最后一块光斑填补上坐标空缺，整个会议厅的智能玻璃突然爬满郑和宝船特有的水密舱榫卯纹。
“根据公约补充条款第13.7项，”李外交官用钢笔尖挑起块正在复制的冰晶装甲，“任何能证明历史性勘探优先权的证据链……”他故意用冰晶在赵抹黑者眼前晃了晃，那东西立刻长出明朝水师旗的流苏，“都将获得优先开采权重。”
表决器亮起蓝光的瞬间，汪悦在甲板上跳起了踢踏舞，镶钻鞋跟把试图偷袭的机械鱿鱼探测器踩得火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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